里风里-里包恩&风

[里风里]《一生何求》 2018魔都家教Only新刊试阅-1



对于风来说,一天的开始总是很随意。

他通常清晨起床练武,在一个小时之内打完所有拳法,把自己练得大汗淋漓。然后他会淋浴,利用在浴室的时间顺便煮上一个鸡蛋或一碗汤,再加上烤好的面包和黄油,凑齐一人份的早餐。早餐后他会回到自己的房间,换衣或是做些最后的整理。他住的房间是公寓的顶层,与其说是公寓,不如说是只有四层的半木结构房屋。这种屋子通常先用冷杉木条建造整体的框架,再用黏土等材料填充。当地人喜欢把梁木的颜色和填充物的颜色区别开来,从外部看,房子像是罩在横平竖直的网格里,过于规整竟显得有些可爱。

风的屋顶呈人字形,如果想要站在两侧的话要稍稍弯下身子。屋顶带着一扇天窗,关不严实的话,雨水会像星光一样漏进来,在地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窗子外的风景很好,正对着这城市唯一的山。据说在高地德语尚通用的年代,这座山就叫做尼特茨堡,其中尼特代表好看,茨是连接词,堡就是山。后来山换了名字,原来的名字却给了山脚下的城市,要多随意有多随意。风从家里搬出来后就一直租住在这个房子里。房东是一对老夫妇,儿女分别在柏林和法兰克福,退休生活里最大的乐趣就是种花和找他说话。

风早餐后开始营业。在这个时段,就着太阳降生的脆皮苹果卷和色拉米三明治刚刚被摆上烘焙店的玻璃柜台,新鲜的花朵被一盆盆地摆上花架。学生和上班族忙于赶公共汽车,他们其中也有很多人骑自行车通勤,头盔闪亮,技巧娴熟,永远不会超出砖红色人行道上白漆勾出的区域。这座城市太小了,小得几乎像一个镇子,德国联邦地图多半都不会标出它的名字。像德国所有的小镇一样,时间在一天中似乎只有早晨走得快一些。它把成年人送进写字楼、把小孩子送进学校、把所有新生的事物呈现在阳光之下,然后静静地等待老人们从那些比柏林墙还旧的公寓门洞中出现,在一顿一顿的拐杖声中迎来新的一天。

风的办公地在三楼,占据了公寓里的另外一个房间。那个房间最大的功能不是办公室而是书房,没工作的时候他在那里看书,随意地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工作时他则几乎不在办公室,而是在这城市四处游走甚至出差到外地。他从幼年时就向往这种生活方式,也习惯于这种极端的闲暇和极端的忙碌,这是他一个人独居在此的最大理由。

风在办公室接到可乐尼洛的电话。对方是他在警校的同学,毕业后和女朋友一起顺利加入了本地的警察局,负责较严重的刑事案件。他却没有如家人和朋友所期望的那样也成为一名警察。

“这边有人被杀了,现场是抢劫杀人,我觉得不对头,你过来看看?”

“但我一会儿有工作,没那么多时间给你。”

“凶杀比你跟踪婚外情重要多了,拉尔和我在这里等你,你再不来我派警车去接你。”

可乐尼洛利落地挂掉了电话。

风只得摇摇头走出他的办公室。一楼沿街的咖啡店刚刚送走第一波客人,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旋转。浓缩咖啡的香气钻进鼻子的话便有一两个小时无法散去,让他的大脑沉浸在它特有的温暖与苦涩之中。他喝不惯,却总是忍不住闻。

案发现场离公寓不远,绿白色的警车停在小道的入口处。那间公寓的门前已经聚集起了治安警察,似乎因为是难得一见的谋杀案件,到场的不仅有本地刑事调查警员,连这个联邦州的邦刑事调查局也分派了人手。那是个很安静的现场,似乎稍稍提高声音就会引人注目似的。风走过来的路上都没看到几个凑热闹的围观者,大多只是匆匆赶路的年轻人稍稍停下脚步向内张望而已。治安警察拉起黄色的带子,把市民挡在外面。风到达时正被门口的黄线拦住,邦刑事调查局的警员们不认识他,他只得再打电话给可乐尼洛。

被害人还没有被抬出来,这意味着现场调查仍在继续。风抬头向这座楼的每一个阳台张望,但每一个阳台的花都太多了,盛开的天竺葵给秀气的阳台和窗台穿上了条蓬松的裙子,遮挡住一大半投向窗内的视线。花丛的边缘上竟都有一大盆杜鹃或非洲菊,亮色的花朵在阳光下盛开,每一朵都像是天使降下的祝福。风对花没有特殊的感觉,此时他只希望有人能把那些花移开,让他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对不起,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一个高大的白人警官问道。

“是我的朋友叫我来的,可乐尼洛和拉尔•米尔奇,他们分属尼特茨堡警察局刑事科。”

“你是法医吗?还是联邦调查局的鉴证人员?”

警官又问道。眼前的人是亚洲人的长相,穿着白衬衣、米色的裤子,裤子上还系着两条背带,脑袋后面还有一条辫子,活像是上个世纪美国电影里唐人街和刑侦片的组合体。这奇怪的装束很明显地困扰了他,在一般人的印象中,只有这些特殊的鉴证人员才不需要穿警服。他也有可能是个特立独行的调查员,以高破案率著称,制服之类的规训在这种人面前毫无意义。

“这是风,我的朋友,私家侦探。是我叫他来的。”

可乐尼洛从门里出来,身旁是永远严肃的拉尔•米尔奇。他们跳过了寒暄,两人在一脸错愕的警官面前,直接把风带进了现场。

“尸体是今天早晨九点一刻时由邻居发现的。邻居没有看到被害人出门,敲门也没有人回答,因此报警。我们进入后发现被害人死亡多时,死亡推测时间应该是昨夜十一点左右。”拉尔边进门边言简意赅地介绍道。

“邻居只是因为早晨没有见到被害人就报警,可见他们的作息都很规律,这很容易被犯人利用。”风戴上手套跟在拉尔和可乐尼洛身后,陌生的面孔从屋里出来,经过时向两人打声招呼,再留给风一个个充满疑问的眼神。

鉴证人员已经完成了证据收集,现场原原本本地保留着等待拉尔最后的指示。他们三人站在公寓房间的入口,正面对着趴在地上的尸体。

“真是好久没有见到尸体了。”风下意识地说,仿佛是过于沉重的空气压迫着他的喉咙。

“你去出差时不是办谋杀案吗?”可乐尼洛问。

“现在鉴证科学这么发达,全欧洲都有实验室,那些案子不需要我。我一般就查查境外收入和银行账户,还有跟踪外遇。”

“阿劳迪听你这么说居然没打断你的腿。”

“所以我根本不告诉他。”

风定了定神。时值夏日,不知是不是出于他的心理作用,他感觉屋子里的空气正迅速地发酵。被害人穿着睡衣,尸体所在的起居室和书房一片杂乱,抽屉被一个个打开,里面的衣物和书本被抽出来,凌乱地丢在一旁。作案者似乎对老年人藏钱的习惯颇为熟悉,书架底层的书本也被他拽了出来,一本本敞开着像是大张着嘴的脸。卧室里的情形稍好一点,但矮柜里的棉被和衣物也都被拖了出来,上面的时钟被移了位置,但并没有藏过东西的痕迹。

“现在的结论是入室抢劫杀人,被害人当时已经睡着,听到外面的声音起床查看,被嫌疑人撞个正着,于是被杀人灭口。”

可乐尼洛说道。

“另外被害人是窒息死亡,没有过度伤害的迹象,说明嫌疑人与被害人之间没有私人恩怨,符合入室被发现后情急杀人的情况。被害人有挣扎的痕迹,但没有提取到服装纤维或皮肤表皮细胞。”

风点点头。零乱的现场,被害人衣着与倒伏的方面都说明了这些。

“但你们觉得这个现场很奇怪对吗?”

“是的,这个现场太干净了。”拉尔回应道,“我们在整个现场都没有找到任何身份信息,这个嫌疑人如果会在情急之下杀掉被害人,他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来。”

“不过鉴证员在被害人的病历本上取到了血迹和皮肤碎片,带有样本的棉签已经送去实验室,正在做DNA检验。我们推测是嫌疑人在乱翻时被订书钉划破了手。如果不是这样,就难办了。”可乐尼洛说。

“不止这样。”风指向矮柜,“你们看这里还留有一个模糊的印子,可见受害人原来一直把时钟放在这个位置。嫌疑人把卧室柜子上的时钟几乎归了原位,这与他的其他行为没有连续性,应该是在此处暴露了他的本性。”

“本性?”可乐尼洛问。

“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做事一丝不苟。”风看着比那个他视线稍低的时钟。那种钟三四十年前在欧洲很流行,它需要打开盖子上发条,钥匙插进去像是戳着一个笑容的酒窝。今天没有人给它上发条,指针停到几小时前的地方。“他可能还有些怀旧的癖好,我猜他见过甚至用过这种时钟,下意识地保护了它。”

“你这个描述包括绝大部分的欧洲人,我老家好像就有一个。”可乐尼洛凑近了看那个过于安静的木质时钟。

“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会特意摆回原位吧,何况是在犯罪现场。如果我的推论合理的话,他应该是个新手,还不太熟练。”风继续说道。

“没错,这个现场简直是教科书般的抢劫布置。”拉尔看着凌乱的房间说。

“但这个结论下得有点早,现在发现被害者的钱包和证件失踪,首饰盒被乱翻过,我们仍然不能排除入室抢劫杀人的可能性。”

风点点头。

“等一下。”在风说话之前一阵电话声打断了他们,拉尔掏出手机,仅仅几句话后就利落地挂掉了它。

“实验室的电话,在病历本上发现的血迹可以用,我们有DNA了。”

拉尔对他们说。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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